天獅集團董事長李金元“消失”的這一年半，權健倒了，而他的會所“華堂”也被拆了。

李金元再公開現身是在5月25日。陜西略陽縣旅游發(fā)展委員會官方微信公號“略陽旅游”發(fā)布消息稱，應縣政府邀請，天津天獅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下稱“天獅集團”）李金元一行12人來漢中、略陽就大健康、大旅游及電商等產業(yè)項目考察對接。

“消失”一年半后李金元在略陽考察對接項目。來源：略陽旅游

按照行程安排，李金元于5月26、27日將在略陽開展為期兩天的考察交流活動。該公眾號消息同時配有多張當地領導陪同李金元考察的照片。

李金元上一次露面是在2018年12月，天獅集團官網當時發(fā)布一則消息，稱李金元于12月中旬赴美與多位“全球具有重要影響力的領袖”對話交流。

此后，李金元從公眾視野消失。

2018年12月后，監(jiān)管部門加大對持牌直銷企業(yè)的監(jiān)管力度，公眾和媒體更聚焦持牌直銷企業(yè)。直銷企業(yè)普遍“史無前例的低調”。

期間，2019年4月，李金元的會所“華堂”因涉及違法建筑被拆除。

李金元重回到公眾視野，是一個什么樣的信號，他的直銷巨頭企業(yè)天獅將走向何方？一切還有待觀察。

風暴中“消失”

2018年12月起，多家直銷企業(yè)相繼陷入輿論旋渦，權健集團被認定存在傳銷，創(chuàng)始人被判刑。天獅集團的發(fā)展模式也頗受質疑，在一些互聯網平臺上，投訴主要聚焦在天獅的“超越計劃”。

根據多地多位網友向澎湃新聞質量報告平臺所投訴，天獅集團打著上市后股權分紅旗號，在全國搞“超越計劃”，“承諾只要投資原始股（大禮包）3.6萬元，在獲得同等價值產品外，還可獲得稅前12萬元獎金?！比绻粋€人購買10個原始股后，再發(fā)展三個下線，就會成為主任一級。但結果是消費者在投入大量資金后，遲遲未能獲得回報，只是被告知需不斷“人拉人”。

此前，天獅集團一名品牌公關工作人員向澎湃新聞證實，“超越計劃”是存在的，經銷商在傳的時候“出現偏差”，在全國造成了一些影響，集團采用很多辦法積極處理這個事情。

據澎湃新聞（www.xinlihui.cn）此前報道，中國裁判文書網的公開資料統(tǒng)計顯示，2009年以來，以“天津天獅”名義進行的傳銷活動引發(fā)各類刑事案件2781例，除了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定罪的案件，其他案件主要表現為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搶劫、過失致人死亡、故意殺人等，共導致155人死亡。

天津天獅集團公司多次發(fā)公告否認與這些傳銷活動有關聯。澎湃新聞注意到，2019年8月，天獅集團表示，長期以來，總有不法分子假冒天獅公司名義進行傳銷及其它犯罪活動?！岸嗄陙硖飒{公司在不斷加強企業(yè)自身管理的同時，積極配合國家執(zhí)法部門，對‘假天獅’的傳銷活動予以嚴厲打擊?！?

直銷行業(yè)的“風暴”出現后，李金元和他一手打造的天獅集團淡出公眾視野。

天獅集團官網2018年12月曾發(fā)布一則消息，李金元于該月中旬赴美與多位“全球具有重要影響力的領袖”對話交流，并配有多張李金元與他人的合影。

在這則消息之后，天獅集團一改此前密集發(fā)布李金元消息的常態(tài)，發(fā)布的內容不再提及李金元。

高調的李金元和造夢的天獅

據公開報道，出生于1958年的李金元早年依靠販賣豆餅做“倒爺”積攢了第一桶金。1995年，李金元成立天獅，采用傳銷模式銷售天獅高鈣素。1998年，傳銷遭全面禁止，天獅轉向海外開拓市場。2005年《直銷管理條例》與《禁止傳銷條例》頒布，6年后天獅獲得直銷牌照。

對于李金元個人財富的規(guī)模，不同排行榜單顯示的數字各有不同。在胡潤百富榜上，李金元2005年至2016年期間都是天津地區(qū)富豪中排名最高的一位。該榜單顯示，2016年，李金元以400億元的財富名列第32位。2011年，李金元以12億美元的凈資產在《福布斯》雜志公布的2011年度全球億萬富豪排行榜中位列993名。這是他唯一一次登上《福布斯》的排名。

據《知識經濟·中國直銷》發(fā)布的“2017年度中國直銷90強業(yè)績排行榜”，2017年，天獅以7.8億元的國內銷售業(yè)績排名第43位，與無限極、安利等直銷企業(yè)相比差距較大。

李金元素來高調。據媒體報道，李金元愛“閱兵”：穿著中山裝，站在敞篷車上揮手，底下數千人列隊夾道歡迎。

2015年，李金元為了慶祝公司成立20周年，率6400名員工浩浩蕩蕩來法國度假。李金元乘坐二戰(zhàn)吉普檢閱這支6000人“大軍”，身后跟隨70多輛二戰(zhàn)古董軍車，法國報紙用4個整版報道。

據公司官網顯示，天獅至少在海外6國舉辦過年會，分別是俄羅斯、泰國、德國、印度尼西亞、肯尼亞、法國。官網的消息稱，2002年的德國年會上，李金元為直銷成績優(yōu)異者頒發(fā)了100部寶馬高級轎車，43艘家用游艇和32架家用微型飛機以及6棟豪華別墅。

據《現代金報》報道，李金元原來的搭檔將此解釋為：個人膨脹。這種“膨脹”在天獅內部隨處可見：一張身著中山裝的大幅畫像，掛在集團大樓最顯眼的地方。他與各國政要和知名企業(yè)家的合影也出現在集團總部的墻壁上，并作為天獅集團成就的一部分掛在企業(yè)官網。

天獅博物館里的塑像場景。來源：澎湃新聞

一則天獅集團宣傳視頻顯示，天獅集團在總部天津武清建立了一座天獅博物館，內部用場景塑像的形式一一記錄了創(chuàng)業(yè)史的各個片段，其中李金元本人形象的蠟像多次登場。

長期高調的李金元，在直銷風暴后從公眾視野上突然“消失”，再次公開現身時已是一年半后。

“華堂”被拆

李金元“消失”后，與其相關的輿論并未停止。

澎湃新聞在2019年2月探訪發(fā)現，在天津城區(qū)西北方向40公里處的武清開發(fā)區(qū)，一座占地百畝、紅墻金瓦的仿古宮殿——“華堂”坐落其中。多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華堂曾是天獅集團董事長李金元的神秘會所，同時也是天獅集團接待來賓、供經銷商參觀的“地標”景點。

俯瞰華堂圖。來源：澎湃新聞

澎湃新聞從一位曾經參觀過華堂的天獅經銷商處獲得了一份華堂的宣傳資料。其中寫道，華堂的整體設計參照唐朝皇宮風格建造，整個行宮以長壽殿為中心，分別由熙園、崇孝堂、老君殿等主題建筑組成，擁有總統(tǒng)套房以及餐飲、會議、休閑等設施，內設家具均采用海南黃花梨、金絲楠木、小葉紫檀、大葉紫檀等名貴木材，純手工打造，價值近10億元。

“這種規(guī)模建制在古代應該已經達到了親王級別，是國內罕見的園林式現代復古建筑群?！蔽恼聦懙馈?

不過在澎湃新聞曝光此事后，2019年4月23日，記者獲悉，對華堂的大規(guī)模拆除工作已經開始。華堂門口不斷有施工車輛進入，大門口“華堂”的牌匾已經摘下。武清開發(fā)區(qū)一名工作人員表示，“華堂將會全部拆除，屬于違法建筑唄?！?

此外，據一法院審判信息網2019年4月10日公布的《陳華貪污、受賄二審刑事判決書》顯示，原某市某機關部門黨組成員陳華于2004年至2010年間，利用職務便利，為天獅集團及其法定代表人李某在互聯網信息管控等事項上提供幫助。為此，陳華于2006年至2013年間收受李某給予的人民幣共計87.91萬元。

根據工商資料，這位“李某”即天獅集團董事長李金元。但公開信息中，尚未有關于李金元是否因行賄而受處罰的消息。

航拍華堂。來源：澎湃新聞

整頓直銷行業(yè)

權健事件以后，監(jiān)管部門加大對拿牌直銷企業(yè)的監(jiān)管力度，公眾和媒體更聚焦持牌直銷企業(yè)。有直銷行業(yè)專家受訪時表示，在2019年度，持牌直銷企業(yè)體現出三個“史無前例”：史無前例的低調，史無前例的失聲，史無前例的業(yè)績嚴重下滑。

2019年1月8日，國家市場總局、工信部等13個部委聯合部署整治“保健”市場亂象百日行動。

在該月，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和商務部對當時91家直銷企業(yè)召開集體約談和提醒告誡會。同年2月14日，商務部新聞發(fā)言人高峰在例行新聞發(fā)布會上表示，商務部已經暫停辦理直銷相關審批、備案等事項。

“直銷現在很多變成傳銷和金融詐騙，將整頓直銷行業(yè)，保持對直銷持續(xù)的監(jiān)管，打擊傳銷?！眹沂袌隹偩志珠L張茅在2019年兩會會后接受采訪時表示。

2019年6月，商務部向社會依法披露直銷備案產品、直銷培訓員和直銷員復核登記信息。此次完成復核登記的共有89家直銷企業(yè)(權健自然醫(yī)學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河北華林酸堿平生物技術有限公司涉嫌傳銷犯罪且未按程序進行復核登記)，直銷備案產品復核前(2018年12月底)數量4304種，復核后減少1917種，減少44.5%；直銷培訓員復核前數量2935人，復核后減少478人，減少16.3%；直銷員復核前數量391.8萬人，復核后減少65.1萬人，減少16.6%。

“直銷業(yè)失信現象頻發(fā)暴露出了直銷制度的失靈?！庇袑＜蚁蚺炫刃侣劮治鲋赋觯袥]有直銷企業(yè)牌照，并非區(qū)分直銷、傳銷的唯一標準，在實踐中如果界限沒有把握好，直銷的某些行為極易被認定為傳銷。

與此同時，專家還指出，目前我國對于直銷公司僅僅實行牌照管理，對其日常活動監(jiān)管不足，且發(fā)現違法多數依靠舉報。

針對如何規(guī)范直銷、打擊傳銷行為，專家建議應考慮降低打擊傳銷的入罪門檻，重視事先預防與源頭治理，同時重新制定直銷行業(yè)的主體準入門檻并完善監(jiān)管執(zhí)法部門合作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