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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佩斯:舞臺上是喜劇大師,生活里是兒子的 “特級教師”

提起陳佩斯,大家最先想到的可能就是他在舞臺上逗人樂的樣子。但在兒子陳大愚的心中,父親是一位用生活當課本的“特級教師”—— 父親帶他爬山時講的道理比書本上講的還深刻,對表演細節(jié)的較真里藏著做人的準則,而平時那些看似隨口說出的話,更是成了他成長路上的指南針。
01
標簽都是別人給的,而名氣就像影子,太陽落山就沒了,只有本事才是自己的‘骨頭’,能讓自己立住。
陳大愚上小學那陣,正是父親陳佩斯在春晚最火的時候。班里搞“我的爸爸”主題班會,他攥著話筒站在講臺上,挺著小胸脯講父親演《吃面條》時一碗接一碗吃面的趣事,講臺下同學們羨慕的眼神讓他心里美滋滋的。
放學回到家,陳大愚跟父親講這件事時仍得意揚揚。父親聽完,指著院墻外的一棵老槐樹問:“大愚,你看這樹為啥能在風里站得穩(wěn)?”
陳大愚撓撓頭:“因為它長得高?”
陳佩斯搖搖頭:“因為它根扎得深。人也一樣,要想站得穩(wěn),就得把根扎深?!?/p>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兒子臉上:“今天班會你講爸爸的事,同學們羨慕你,那是因為你是陳佩斯的兒子,不是因為你是陳大愚。標簽都是別人給的,而名氣就像影子,太陽落山就沒了,只有本事才是自己的‘骨頭’,能讓自己立住?!?/p>
這話像顆小石子,在陳大愚心里蕩開了圈圈漣漪。那時候陳佩斯常年在外演出,一年有大半年時間不在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妻子王燕玲操持。
有一次,他拍電影3個月沒回家,再回家推開門就愣住了:原本簡陋的水泥地鋪了紅色花紋膠墊,墻上掛著妻子親手繡的手工掛畫,窗臺上還擺著幾盆鮮艷的月季,就連角落里的家具也擦得锃亮。屋里暖融融的,完全不是他走時那副簡陋的模樣。
陳佩斯放下行李,手指輕輕撫過家具的邊緣,又彎腰聞了聞窗臺上的月季,常年在外演出對家庭的虧欠感涌上心頭,眼眶有點兒發(fā)熱。
這時恰好陳大愚背著書包進門,他直起身,拉過兒子的手說:“你看這屋子,是你媽一點點攢錢布置成這樣的,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真本事。男人的本事不在舞臺上有多風光,而在能不能讓家里人踏實。你媽讓咱們回家有熱飯吃,有暖窩住,這比任何掌聲都金貴,這才是能立得住的骨頭?!?/p>
那天吃晚飯時,陳佩斯給妻子夾了一筷子菜,輕聲說:“辛苦你了?!?/p>
王燕玲笑著擺擺手,陳大愚卻在旁邊偷偷瞅著父親,他忽然懂了,父親說的“能立得住的骨頭”,從來不是舞臺上的光環(huán),而是把日子過踏實的擔當,是讓身邊人安心的力量。這“骨頭”里沒有聚光燈的耀眼,卻有煙火氣的溫暖;沒有觀眾的掌聲雷動,卻有家人的眉眼溫柔。母親把簡陋屋子變成暖窩的耐心,父親在外奔波時心里裝著家的牽掛,都是實實在在能托住生活的力量。
有一段時間,陳大愚想要零花錢買游戲機,陳佩斯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劇組缺個整理劇本的幫手,你每天來幫忙,我按天給你工錢,自己掙的錢買啥都硬氣?!蹦莻€暑假,陳大愚跟著父親的劇組跑前跑后,曬黑了很多,但終于攢夠了買游戲機的錢。
他說:“后來玩游戲時總想起搬道具的累,更明白了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道理?!?/p>
陳佩斯從不讓兒子搞特殊。陳大愚上學、放學都自己步行,作業(yè)本忘帶了只能自己跑回家取。他考試考砸了,父親也從不發(fā)火,只是說:“考砸了說明這部分沒弄懂,補回來就行,不用非得跟別人比分數?!痹陉惻逅沟男闹?,教育的終極目標不是分數,而是讓孩子成為完整的人。
02
爬山和做人一個理兒,得盯著遠處的目標,別老被腳下的坑洼絆住腳。路難走時,每一步都是在為往前挪攢力氣。
比起書本上的道理,陳佩斯更擅長把生活變成生動的教材,爬山就是他最常使用的“戶外課堂”。
陳大愚上中學時,陳佩斯的事業(yè)遭遇低谷,劇團資金緊張,話劇排演屢屢碰壁??伤麖臎]在兒子面前露過半點兒愁容,每個周末雷打不動地帶陳大愚去爬山。
有一次他們去爬北京郊區(qū)的野山,剛過半山腰就遇上一個陡坡,碎石子順坡往下滾,令人心生畏懼。
陳大愚嚇得蹲在地上不敢動,嘟囔著:“爸,這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陳佩斯沒伸手拉他,自己先踩著石頭穩(wěn)穩(wěn)往上挪了兩步,回頭指著山頂說:“你瞧那棵松樹,種子落到石頭縫里都能扎根長大,靠的不是天生平坦的路,是一股子往上鉆的勁兒。你總盯著腳下的碎石,自然越看越怕;抬頭望望遠山尖,心里就有方向了?!?/p>
他邊爬邊跟兒子聊:“爬山和做人一個理兒,得盯著遠處的目標,別老被腳下的坑洼絆住腳。路難走時,每一步都是在為往前挪攢力氣?!?/p>
那天,父子倆手腳并用地爬了3個小時,終于登頂。陳佩斯指著遠處連綿的山巒,笑著問兒子:“剛才覺得邁不過去的陡坡,現(xiàn)在回頭看是不是沒那么難了?人生的坎兒也這樣,看著嚇人,熬過去就會發(fā)現(xiàn),前面早有新風景在等你?!?/p>
后來陳大愚才知道,那段時間父親為了湊錢排話劇,悄悄把家里的別墅抵押了。
有一次他半夜起來喝水,看到父親在書房對著劇本發(fā)呆,煙頭在煙灰缸里堆成小山。
可第二天一早,父親照樣精神抖擻地喊他爬山:“困難就像烏云,看著嚇人,風吹過就散了。人得有點扛事兒的勁兒,這比啥本事都重要?!?/p>
高中畢業(yè)后,陳大愚說想當演員,陳佩斯急得勸了3天:“這行太苦了!財富能繼承,可手藝沒法直接傳,都得從零開始練;名氣也接不過來,這一部戲成功了,不代表下一部還能成?!彼步o兒子選了伯克利大學的生物工程專業(yè)??申惔笥奚险n如坐針氈,天天對著顯微鏡想念舞臺。
2008年寒假,19歲的陳大愚跑到父親的話劇《托兒》劇組幫忙,原本以為能憑借父親的身份獲得機會,沒想到父親卻給了他一個“打雜”的角色:改劇本、搬道具、給演員端茶倒水。有場戲里有個遞報紙的動作,陳大愚覺得“不就是遞個報紙嘛”,漫不經心地演了一遍,被陳佩斯當場喊停。
“你這動作太飄了!”陳佩斯拿著錄像機回放,“這個角色是個小職員,遞報紙得帶著點兒討好又緊張的勁兒,手腕得往下壓一點兒,眼神得跟著報紙走。臺上沒有小角色,更沒有小動作,每個細節(jié)都得透著人物的魂……”就這個簡單的動作,陳佩斯讓兒子反復練了20多遍,直到天黑才說:“這遍有點兒意思了。記住,觀眾的眼睛最亮,別想著糊弄他們!”
那個寒假的經歷,讓陳大愚第一次嘗到了舞臺的苦,當時的他還沒真正下定決心做演員,便按照父親的安排,去了伯克利大學學習,只是顯微鏡下的細胞世界,始終比不上舞臺上的光影讓他心動。
兩年后,陳大愚終于鼓起勇氣給父親發(fā)郵件:“爸,物質夠了,我想補精神的課,我還是想演戲?!?陳佩斯考慮了一夜,回了3個字:“回來吧?!?/p>
他沒罵兒子半途而廢,只是說:“選路要想清楚,選了就別抱怨。我可以陪你闖,但你別想偷懶!”

03
教育不是說教,是把自己活成一束光,照亮孩子的路。
十幾年過去,如今的陳大愚早已能獨當一面,拍短視頻、排話劇、演電影,成了父親的最佳搭檔。他說父親教他最珍貴的,不是表演技巧,而是“踏實做事,本分做人”的道理。
電影《戲臺》開機當天,恰好趕上陳佩斯70歲生日。這位古稀之年的老爺子絲毫沒有松懈,白天在片場一絲不茍地又導又演,晚上回到住處還伏案修改劇本,忙得連頓熱乎飯都顧不上吃。一旁的陳大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默默把更多瑣碎的工作攬到自己身上,想讓父親能稍微喘口氣。
拍攝中有場戲,陳大愚臨時起意,即興跪下給姜武當“馬鐙”。這個充滿張力的細節(jié)后來成了全片的經典鏡頭。

陳佩斯在監(jiān)視器后看完這段表演,淡淡說了句:“比我第一次上鏡強?!边@句簡單的評價,在陳大愚聽來卻是最珍貴的肯定。因為他知道,父親從不輕易夸人,這句認可里藏著沉甸甸的期許。
跟隨父親拍戲多年,陳大愚早已把父親常掛在嘴邊的“戲比天大”刻進骨子里。
他親眼看著父親用一輩子踐行這句話:無論多大名氣、多大年紀,只要站在片場,就全神貫注撲在創(chuàng)作上,不敷衍、不將就。如今,這份對藝術的敬畏與執(zhí)著,也成了陳大愚前行的標桿。

鏡頭外的生活,陳佩斯的“嚴”與“寵”同樣界限分明。在對待藝術上,陳佩斯始終秉持嚴以律己的態(tài)度;在生活里,他對孫輩卻有著藏不住的溫柔。閑時在家,幾個孫子圍著他撒嬌打鬧,揪胡子、踩肚子,他總樂呵呵地當“人肉沙發(fā)”,隨身包里還總備著各種哄孩子們開心的小零食。
但對陳大愚,他從不寵溺,常對他說:“對孩子可以寵,那是長輩的疼愛,但對自己得嚴,這是成年人的擔當。你現(xiàn)在是丈夫、爸爸、演員,每個身份都得扛住責任?!边@份“嚴”與“寵”的分明,恰是他教育智慧的體現(xiàn)。
在陳大愚看來,父親的育兒經其實很簡單:用行動做榜樣,用生活當課本,讓孩子在摔打中長本事,在感悟中明事理。
正如陳佩斯所說:“教育不是說教,是把自己活成一束光,照亮孩子的路?!?/p>
END
作者:安 紅
編輯:壯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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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婦女生活·現(xiàn)代家長》2025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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