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原題為《張?zhí)籽芯恐械膸讉€史實探析》，摘自《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2018年10期，作者蔡明菲（天津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澎湃新聞經(jīng)授權發(fā)布，原文注釋從略。

革命先驅(qū)張?zhí)资侵袊伯a(chǎn)黨早期的重要領導人之一。他相繼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的創(chuàng)建活動，參與共產(chǎn)國際、青年共產(chǎn)國際的重要會議與活動，擔任中國共產(chǎn)黨、青年團以及共產(chǎn)國際、青年共產(chǎn)國際的領導工作，參與國共合作及國民革命的重大決策與革命活動，足跡遍布天津、北京、伊爾庫茨克、莫斯科、上海、廣州、武漢等當時革命的中心城市，直至在1927年領導廣州起義時英勇犧牲。在1927年及之前的上述革命中心城市及相關的革命活動中，都能看到張?zhí)椎纳碛?。然而，由于種種原因，缺乏一定的史料支撐，歷來是張?zhí)籽芯恐械囊粋€瓶頸，張?zhí)椎母锩?jīng)歷中也因此留下了諸多的謎團。少數(shù)研究論文中存在著史實不準確且以訛傳訛的現(xiàn)象，有的研究觀點看似合情合理，但往往是諸多可能性之一。本文試就幾個史實問題進行一點探析，就教于業(yè)內(nèi)專家學者。

張?zhí)诪楹挝搭I取北洋大學的畢業(yè)證書？

1915年7月，張?zhí)自诮K省立第五中學（今常州中學）肄業(yè)后，先后就讀于北京大學預科和北洋大學本科。在北京大學預科只讀了不到半年，具體情況多見于同學的回憶，而缺乏必要的史料支撐，也因而成為張?zhí)籽芯康囊粋€空白。他在天津北洋大學讀書期間的情況，由于多年來一些學者的搜集、整理、研究，成果較為顯著。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天津大學檔案館存有保存完整的相關檔案，包括：1915年北洋大學招收臨時預備班招生簡章、張?zhí)祝▽W名張曾讓，下同）所在的北洋大學法科學門己班花名冊、張?zhí)自诒毖蟠髮W的成績單、張?zhí)椎漠厴I(yè)證書等。

張?zhí)自诒毖蟠髮W求學時的基本情況，因為上述較為完整的歷史檔案，輔之以親友、同學的回憶，總體上是清晰的。

1916年1月，張?zhí)祝〞r名張曾讓）到天津北洋大學法科臨時預備班報到學習，經(jīng)過半年的努力，考試成績優(yōu)秀，同年9月，升入北洋大學法科法律學門己班。在張?zhí)椎膶W籍中有如下記載：張曾讓，年19歲，江蘇省武進縣，北京大學預科肄業(yè)三年，北洋大學補習半年。

北洋大學法科法律學門己班花名冊（張曾讓），天津大學檔案館

法律學門并非每年都招生，張?zhí)姿诘募喊啵捣崎_辦以來的第六屆或第六個班，即1916年開辦的班，學生共30人，此前有甲乙丙丁戊五個班。法律學門所設必修課有憲法、行政法、刑法、民法、商法、破產(chǎn)法、刑事訴訟法、國際公法、國際私法、羅馬法、法制法、經(jīng)濟法等，選修課包括法制史、刑事政策等。學校圖書館藏書驚人，中西書籍超過一萬五千種。張?zhí)讓W習極為刻苦，幾乎每天都去圖書館，在長條桌上攤開一本本厚厚的外文原版參考書。他給同班同學孫瑞芹留下的印象是，帥氣活潑，面頰紅潤，“口才好，喜歡辯論”。此外，張?zhí)紫矚g體育鍛煉和參加一些社團活動。采礦系的同屆畢業(yè)生諶小岑回憶說：“雖不同系，但經(jīng)常在網(wǎng)球場和講演會相會，因而熟識。在學校的時候，知道他學習好，不好出風頭，晚飯后，總是同他的常州同鄉(xiāng)吳南如（也在法科己班）在白河堤上散步?！?/p>

天津大學檔案館中至今珍藏著張?zhí)?年的考試成績單。在校4年期間，張?zhí)坠矊W習必修課十余門，選修課兩門。

張曾讓成績單，天津大學檔案館藏

由于張?zhí)桩斈甑漠厴I(yè)證書一直保存在學校檔案館，也就意味著張?zhí)妆救瞬⑽搭I取這份畢業(yè)證書，其中的原因自然成為張?zhí)走@一時期研究的一個謎團。事實上，在這個畢業(yè)證書未被挖掘和發(fā)現(xiàn)之前，張?zhí)资欠癞厴I(yè)的問題，在其親友的回憶中存在不同的看法。

張?zhí)祝◤堅專┑漠厴I(yè)證書，天津大學檔案館藏

認為張?zhí)桩厴I(yè)的觀點主要是瞿秋白和張?zhí)椎呐畠簭埼骼?。瞿秋白在《悼張?zhí)淄尽芬晃闹刑岬?，張?zhí)鬃孕矢?，與母借債度日，勉強在天津北洋大學法科畢業(yè)。張?zhí)椎亩畠簭埼骼僬J為：“一九二〇年他在天津北洋大學畢業(yè)了，但他沒有去謀取職業(yè)，而是積極的參加了創(chuàng)建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活動。”然而，王一知則回憶說，張?zhí)追e極參加了五四愛國運動，是天津?qū)W生愛國運動中的重要骨干；北洋大學校長馮熙運禁止學生參加運動，太雷及同學掀起了驅(qū)馮斗爭，因此被開除了。

這份畢業(yè)證書坐實了張?zhí)状髮W畢業(yè)的看法。畢業(yè)證書上寫有：學生張曾讓系江蘇省武進縣人，現(xiàn)年二十三歲，在本校法科法律學門修業(yè)期滿考查成績及格，準予畢業(yè)，此證。簽發(fā)人是校長馮熙運，時間是1920年6月15日。天津大學檔案館中珍藏的張?zhí)?年的考試成績單也表明，他此前參加了畢業(yè)考試，并取得了良好的成績。成績單上還顯示，張?zhí)桩厴I(yè)考試的8門課程分數(shù)分別是：憲法75分，行政法72分，民法87分，商法95分，國際公法89分，國際私法80分，羅馬法84分，法理學84分。大部分成績都是甲等，這個良好成績來之不易。

問題是，張?zhí)诪楹螞]有領取這份畢業(yè)證書？他自己是否知道自己已經(jīng)畢業(yè)，學校為他印制了畢業(yè)證書呢？

編寫于1920年12月的《常州中學校友會會員錄》中記載：張曾讓，原名張復，字泰來，（生年）戊戌，（籍）武進人，肄業(yè)天津北洋大學法科，（通信處）天津本校。這一珍貴史料從某種程度上表明了張?zhí)妆救藢κ欠癞厴I(yè)以及校方是否頒發(fā)畢業(yè)證書的基本認識。

常州府中學校友錄

王一知的回憶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即驅(qū)馮運動。1919年下半年，受到五四運動后學生罷課抵制校長風潮的影響，北洋大學工科學生集體反對法科出身的趙天麟校長。年底，趙天麟辭職后，法科教授馮熙運接任校長，依然遭到多數(shù)學生反對并引發(fā)了北洋大學學生的驅(qū)馮運動。從1921年1月15日開始的第二學期，學校形成大面積停課。據(jù)《益世報》報道，到3月下旬，“校中拒馮學生已有半數(shù)轉(zhuǎn)學北京大學”。事實上,張?zhí)姿诘姆萍喊?，基本沒有參加拒馮運動，并因此被其他學門的同學所孤立，形成了“一個二十三人的班級反對全校另外二百多名學生”的局面，在校內(nèi)已不能正常上課，被校方單獨安排到天津站附近的一所學校上了近三個月的課。

同班同學孫瑞芹的回憶為我們提供了一定的答案。他說，4月，己班回到學校并舉行了畢業(yè)考試，“5月第一周，我們獲悉每人都會通過考試畢業(yè)。我們班舉辦了一次聚餐，請我用英語做了一個簡短的演講。除此之外，沒有畢業(yè)典禮，校長也沒舉行任何招待會為我們送行。不久，我告別了同學們，前往北京，看能否找到一份工作?！庇纱丝磥?，由于北洋大學學生驅(qū)馮運動的開展，當年支持馮熙運校長的法科己班的結(jié)業(yè)采取了特殊的方式，因此，畢業(yè)證書的發(fā)放和領取也會是非常態(tài)的。到學校制作好畢業(yè)證書時，一些學生已經(jīng)離校，聯(lián)系不上了。張?zhí)讘撛谶@個范圍之內(nèi)。

事實上，1920年6月大學畢業(yè)前后，張?zhí)滓呀?jīng)開始了秘密的革命活動，自覺地走上了職業(yè)革命家的道路。張?zhí)讖拇笕?918年9月）開始，走出校門勤工儉學，在天津發(fā)行的英文日報《華北明星報》作兼職編輯。

最早的《華北明星報》，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在《華北明星報》報社，張?zhí)捉Y(jié)識了一位俄籍漢學家柏烈偉，從他那里得到大量的社會主義文獻，并且著手進行翻譯。柏烈偉是俄共（布）黨員，在京津地區(qū)從事秘密聯(lián)絡工作。不久，經(jīng)柏烈偉介紹，張?zhí)捉Y(jié)識俄共（布）來華代表維經(jīng)斯基。維經(jīng)斯基1920年4月來到中國是要同中國革命組織建立聯(lián)系。他在北京、上海分別會晤李大釗、陳獨秀，對上海的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建立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張?zhí)自诰S經(jīng)斯基會晤李大釗時擔任英文翻譯。同期，張?zhí)追e極參加李大釗創(chuàng)建的馬克思學說研究會以及北京的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一些活動，常常奔走于京津冀的大地上。他之所以未能領取畢業(yè)證書，不排除他并不知曉學校為法科己班印制了畢業(yè)證書。

1921年1月，張?zhí)讋由砬巴K俄的伊爾庫茨克，此后的革命生涯中，再未回到天津。這張畢業(yè)證書一直保存在天津大學校史檔案館，成為珍貴的歷史文物。

“張?zhí)住泵值挠蓙?/strong>

在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歷史上，張?zhí)资且晃缓蘸沼忻娜宋铩?009年新中國成立60周年之際，張?zhí)兹脒x“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其實，張?zhí)滓簧惺褂眠^多個名字，“太雷”也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是張曾讓，譜名是張孝曾，字泰來。在家鄉(xiāng)常州讀中學時用名張復，自號長鋏。在北洋大學讀書時，學名是張曾讓。投身革命后，使用過張?zhí)住埓荒?、張春木。此外，張?zhí)走€以大雷、泰雷、太雷、春、大、雷、木、春年、之椿等筆名發(fā)表文章。那么，張?zhí)走@個名字是何時開始使用的，何時成為載入史冊的英名呢？

王一知、李子寬在回憶中稱，張?zhí)资窃趨⒓痈锩蟾拿疤住钡模麄兌紱]有說出具體的時間和場景。據(jù)考證，目前找到的最早記載是鄧中夏寫于1920年12月19日夜的《長辛店旅行一日記》。該文發(fā)表在1920年12月21日的北京《晨報》，署名心美。文中提到：“今天因為長辛店的工人，所組織的勞動補習學校，開籌辦會議，請我們?nèi)兔?，所以我一早起來就和太雷、仁機、郭淘三位同志跑出前門西車站，坐火車往長辛店去。”當時的張?zhí)讌⑴c了北京的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領導的革命活動，多次前往長辛店、唐山等地開展工人運動。這一記載印證了王一知等人的觀點。

關于改名“太雷”的原因，未見到張?zhí)妆救说臅娼忉?。李子寬認為，泰來本意是剝極將復、否極泰來之意，“太雷”系“泰來”的轉(zhuǎn)音。這一看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事實上，常州方言在“太雷”“泰來”的發(fā)音上基本相似，不容易區(qū)分?；疤住弊畛醪慌懦羞m應革命秘密工作需要之意。王一知的解釋則豐富了上述含義。改名張?zhí)?，“不僅因為與泰來同音，還有愿把自己化為大雷，震醒頑癡，打擊強橫的寓意”。也就是說，起名張?zhí)妆旧砑春幸粋€改造舊世界的志向和決心。這個寓義后來被演義為“愿化作震碎舊世界的驚雷”，因其基本符合原意，且更加簡練，進而流傳開來，成為他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錚錚誓言。

張?zhí)?921年在蘇俄期間，是否沿用“太雷”這個名字，目前難以確認。這一時期，張?zhí)鬃珜懥恕吨鹿伯a(chǎn)國際三大的書面報告》，與俞秀松合寫了《致季諾維也夫的信》等文獻，其在文獻上的署名是俄文的音譯（ЧЖАН-ТАЙ-ЛЫЙ），或者英文的音譯（CHANG—TAI—LAI），很難判斷這個名字是“太雷”，還是“泰來”。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出席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各國代表名單中，張?zhí)椎拿忠彩巧鲜龆砦幕蛴⑽牡囊糇g。換個角度說，至今尚未發(fā)現(xiàn)張?zhí)自?921年蘇俄之行中各種文獻上的中文署名或簽名。學術界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觀點，認為張?zhí)自?921年蘇俄之行時曾化名馬托春木，從目前公開的文獻資料上看，這一說法缺乏必要的史料支持。

張?zhí)?921年8月回國后，9月即在《新青年》第9卷第5期上發(fā)表《對于華盛頓太平洋會議》，這是他在國內(nèi)發(fā)表的第一篇文章，譯自共產(chǎn)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的相關文件，署名張椿年。1922年5月，他在廣州主持召開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一大時用名張椿年，有大會簽到簿為證。

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一大的代表簽到簿

同期，張?zhí)捉?jīng)常使用的另一個名字是張春木。他在《新青年》《向?qū)А返赛h刊上發(fā)表多篇文章，多署名春木。1923年2月，已經(jīng)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的張?zhí)?，被孫中山任命為國民黨本部宣傳部干事：“委任李儒修、朱克剛、張春木為本部宣傳部干事?！?923年3月，《時事新報》刊登《北京大學旅滬同學會啟事》，通知旅滬北大同人的地址，所載李大釗的地址是：法界環(huán)龍路44號張春木轉(zhuǎn)。

張?zhí)椎拿秩〈鷱埓荒辍埓耗?，在黨內(nèi)外正式使用開始于1923年6、7月間。1923年6月12日至20日，他出席了在廣州召開的中共三大，出現(xiàn)在大會代表名單中的名字是張?zhí)?。?923年7月1日出版的《前鋒》創(chuàng)刊號上，他發(fā)表了三篇文章，一篇（《乞丐嘴里的上海社會資本主義化》）署名春木，其余兩篇（《法西斯主義之國際性》《近代印度概況》）均署名太雷。此后，“太雷”（或簡化為“太”“雷”）的名字逐漸固定下來，并廣泛使用于中國共產(chǎn)黨和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的會議和文件上。例如：1925年5月5日，作為共青團中央總書記的張?zhí)着c中共中央總書記陳獨秀聯(lián)名簽發(fā)了《中共中央、共青團中央通告第三十號》，要求各級黨團組織加強對國民黨的工作。在這一正式文件中，共青團中央總書記署名太雷。

《前鋒》創(chuàng)刊號上刊發(fā)署名太雷的文章

1927年12月12日，張?zhí)自陬I導廣州起義時英勇犧牲，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第一個犧牲在武裝斗爭戰(zhàn)場上的中央委員和政治局候補委員，踐行了“太雷：愿化作震碎舊世界的驚雷”的誓言。

張?zhí)椎谝淮胃疤K俄途經(jīng)哈爾濱的聯(lián)系人究竟是誰？

瞿秋白既是張?zhí)自诔Ｖ葑x中學時的同學，也是少年時志同道合的摯友，更是此后革命時期的同志和戰(zhàn)友。他們與惲代英同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的重要領導人，并稱“常州三杰”。張?zhí)走€是瞿秋白的入黨介紹人。1921年5月中下旬，張?zhí)纂x開伊爾庫茨克前往莫斯科，準備參加共產(chǎn)國際三大，與先期抵達莫斯科的記者身份的瞿秋白相會，并介紹瞿秋白加入共產(chǎn)黨。張?zhí)?921年的第一次蘇俄之行與瞿秋白有多方面的交集，從最新披露的張?zhí)壮鱿伯a(chǎn)國際三大時與他人的合影中，我們可以看到張?zhí)缀亡那锇自谝黄鸬纳碛啊?/p>

事實上，張?zhí)赘疤K俄的行程，在某種程度上也與瞿秋白有關。他在途經(jīng)哈爾濱時得到瞿秋白的朋友的幫助，這個人就是張昭德。

1920年秋，在北京俄文專修館讀書的21歲的瞿秋白成功應聘北京《晨報》和上海《時事新報》駐俄記者，要去蘇俄采訪。他于10月16日從北京出發(fā)，經(jīng)過天津時，與在津的三個朋友會面，“晚間抵足長談”。這三個人分別是其常州中學的同學張?zhí)珌恚◤執(zhí)祝?、吳炳文（吳南如）以及瞿俄專的同學張昭德（張照德）。18日晚，瞿秋白告別了上述三人，乘京奉線列車北上。瞿秋白在《餓鄉(xiāng)紀程》中的這一記載表明，張?zhí)着c張昭德已經(jīng)相識。

幾個月后，張?zhí)酌孛芮巴挥谝翣枎齑目说墓伯a(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于1921年2月途經(jīng)哈爾濱，寄宿在東華學校。東華學校的創(chuàng)辦人兼校長是鄧潔民，青年時曾考入南開學校，與小其8歲的周恩來結(jié)為好友。后東渡日本，留學東京早稻田大學，與大其1歲的李大釗是同學，交往甚密。張?zhí)赘疤K俄前與周恩來是否有交往，未見任何史料記載，但他與李大釗相識，見諸多人的回憶。黨史學界也基本認定張?zhí)资抢畲筢搫?chuàng)建的北京的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成員。因此，張?zhí)琢羲迻|華學校也被推論為是經(jīng)李大釗介紹，鄧潔民安排的。

這一歷史事實并非這樣簡單。張?zhí)资欠衽c鄧潔民有交往，缺少史料支持。張昭德此時已經(jīng)從北京俄專畢業(yè)，在哈爾濱道里特別地方審判廳工作，兼任東華學校教師?，F(xiàn)存張?zhí)椎奈母逯?，有一封張?zhí)自诔鼍城皩懡o常州妻子陸靜華的《家書》。在信中，張?zhí)住傲⒅疽酵鈬デ笠稽c高深學問，謀自己獨立的生活”，關于家中的生活狀況作了如下的安排：“凡遇有金錢緊急的時候，盡可寫信與北京彰儀門大街通才商業(yè)學校吳炳文及吉林（原文如此）哈爾濱道里特別地方審判廳張照德。他們是我的好朋友，他們允許幫助我。”以家事相托，足見張?zhí)着c張昭德關系之密切?！都視凡⑽刺岬洁嚌嵜?。張?zhí)准乃拊跂|華學校不一定非要與鄧潔民直接打交道。

歲月滄桑，今天的哈爾濱，東華學校已然“一片城荒枕碧流”，但鄧潔民的故居還在。作為哈爾濱市革命遺址之一，該故居因為1917年周恩來協(xié)助鄧潔民籌辦東華學校，在此居住而被定名為“周恩來早期來哈開展革命活動居住地遺址”。與周恩來住在鄧潔民家中不同，張?zhí)鬃≡跂|華學校。

上述分析表明，張?zhí)椎谝淮翁K俄之行，途經(jīng)哈爾濱，寄宿東華學校的聯(lián)系人應是張昭德，而不是（或者主要不是）鄧潔民。

1921年3月23日，張?zhí)自谝翣枎齑目司腿喂伯a(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中國科書記，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在蘇俄境內(nèi)共產(chǎn)國際組織機構(gòu)工作的第一人。同年6月下旬，張?zhí)鬃鳛橹袊伯a(chǎn)黨的代表出席在莫斯科召開的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向大會提交了《致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的書面報告》，并在7月12日討論東方問題的第23次會議上，作了簡短發(fā)言。張?zhí)走€出席了同期召開的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張?zhí)滓云浣艹龅牟拍?，為在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舞臺上展示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形象作出了重大貢獻，同時也為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作出了寶貴貢獻。

在有關張昭德為數(shù)不多的史料記載中，還有一段記述涉及他與張?zhí)椎慕煌?921年底，孫中山在與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的會晤中，表示“愿派一個最能干的人作為使者去莫斯科”，考察蘇俄的政治、黨務和軍事，學習俄軍經(jīng)驗，組建自己的軍隊。一年后，隨著廣州革命政府的重建，孫中山積極開展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nóng)工的工作。1923年6月召開的中共三大正式確定了國共合作政策。在此形勢下，孫中山?jīng)Q定由國民黨人蔣介石、王登云、沈定一和共產(chǎn)黨人張?zhí)捉M成孫逸仙博士代表團赴蘇考察，蔣介石以孫中山全權代表的身份出任代表團團長。這也是張?zhí)椎诙稳ヌK聯(lián)。與他第一次獨自一人秘密前往蘇俄的經(jīng)歷不同，這次去蘇聯(lián)是隨代表團公開行動。1923年8月16日，代表團在上海乘日本輪船“神田丸”踏上赴蘇的旅程，19日到大連換乘火車，于21日下午到達哈爾濱，入住牡丹旅館。據(jù)蔣介石日記記載，當天，“太來（張?zhí)祝┲褟埬常◤堈训拢﹣碓L，談至（晚）十時而別”。以后的幾天里，他們多次會面。張?zhí)着c張昭德的情誼之深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