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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南時代的“建豐同志”:革命青年,奮發(fā)有為
【編者按】
《北平無戰(zhàn)事》的熱播再度引起了大家對“建豐同志”蔣經(jīng)國的關(guān)注。《蔣經(jīng)國贛南文存》呈現(xiàn)的,是未屆而立之年的小蔣:彼時他正赴任江西省第四區(qū)(贛南區(qū))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充滿朝氣,奮發(fā)有為,留下了不少勵精圖治的事跡,展現(xiàn)了獨當一面的才干,也為以后邁上更高的臺階打下了根基。
對蔣經(jīng)國先生的政治生命,與他稔知的老作家曹聚仁稱其中的贛南時期為“前半夜”,以1944年初他赴重慶中央干部學校出任教育長為分水嶺,并不無感慨地說:“從他在臨川練兵到贛南任專員,那六年間,的確是一個革命的蔣經(jīng)國?!?小蔣其時未屆而立之年,赴任江西省第四區(qū)(贛南區(qū))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充滿朝氣,奮發(fā)有為,留下了不少勵精圖治的事跡,展現(xiàn)了獨當一面的才干,也為以后邁上更高的臺階打下了根基。由江西省政協(xié)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輯的《蔣經(jīng)國贛南文存》,匯輯的正是他在那一時期的專論、時評、演講、訪談、工作報告乃至訓令等,若與前些年出版的《蔣經(jīng)國日記》、《蔣經(jīng)國回憶錄》(其實也是日記體)的有關(guān)記載相互參讀,當可察知蔣氏的思想底色、施政理念以及在某些具體問題上的立場和舉措,是了解和研究其事功不可缺少的重要史料。
“贛南文存”按年編次,共收文一百零三篇,其中有1943年的兩篇悼亡文,分別是寫周崇文的《用血汗灌溉了快樂之花》、寫陳明光的《生·死·再生!》,通篇情真意切。周、陳生前的職級較低,前者是干事,后者任保長,說明蔣當年非常體恤下屬,毫無“太子”習氣。但讀到這兩篇文字時,我發(fā)現(xiàn)另有兩篇悼亡之作卻刊落了,而它們在蔣的著述中似更重要亦更有影響。
一篇是悼念南康縣縣長王后安的長文,發(fā)表于1942年桂林《大公報》,題為《一個縣長的死》。據(jù)曾任該報總編輯的徐鑄成先生回憶經(jīng)過情形:一日下午,他接到一個電話,是素昧平生的蔣經(jīng)國打來的,說路經(jīng)桂林要去拜訪他,徐以報社所在地路況不佳,約定去蔣之下榻處見面。雙方寒暄后,蔣取出一份手稿,說是紀念一位亡友的,問能否在《大公報》刊登。徐粗略看過,感覺文詞清新、情意真摯,當即允諾及早刊出。他在《徐鑄成回憶錄》(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0年1月)中寫及此事時表示,蔣的文章不在贛州《正氣日報》刊登,而交《大公報》發(fā)表,是因為后者影響更大。也許因為年代久遠而當事人記憶力衰退,回憶錄有關(guān)記述涉及的人名、任職地名及發(fā)表日期均有訛誤。經(jīng)我多年前翻查舊報,確定該文是在3月17、18和19日《大公報》連載了三天。
江西當?shù)氐奈氖窋?shù)據(jù)另有一種記載,稱蔣親自主持王后安追悼會,并撰寫《贛江的水依舊在流》一文表示痛悼。奇怪的是,那一篇的題目沒有多少感情色彩,而這一篇卻帶有深沉的詩意。究竟是一文兩題還是完全不同的兩篇文章呢?恐怕還需通過與原文比照才能得出結(jié)論。
另一篇是悼念上猶縣縣長王繼春的,蘊藉的哀痛顯然更深。王任縣長三年多,大力推行蔣經(jīng)國提出的“新贛南運動”,提倡教育興國,興辦上猶中學,創(chuàng)刊《上猶日報》,鏟除“煙、賭、娼、匪”四害,為人清正廉潔,享有很高的名望。1942年底,他積勞成疾,住進省立醫(yī)院,但因一貧如洗,只能變賣家當治病。上猶縣政府曾匯去五百元治療費,他得知后即令勤務員匯回,而院方竟嫌他小氣,不肯提供好藥,致使他終在1943年3月7日病逝。在追悼會上,蔣聲淚俱下,宣讀了題為《哭王繼春之死》的悼詞。他說:“去年南康縣長王后安逝世,等于斷了我的一只左手,今年上猶縣長王繼春病故,等于斷了我的一只右手。”他指出王繼春不是因肺結(jié)核死的,而是被腐敗的社會吞噬的。他痛斥道:“這個醫(yī)院是腐敗的,是今天一個腐敗社會的縮影;自己只管自己,不管人家的死活……人與人之間沒有感情,把人當作貨物,這到底是什么世界?這到底是什么天下?”他好似面對死者哭訴:“你所留下來的東西,只有兩件破的襯衫褲,一雙破的膠皮鞋子,兩雙破的襪子,和幾本書,你所最愛的兩雙黃雀子也先后死了,但是你留了很大的產(chǎn)業(yè)——革命的精神。你臨死的時候說:‘王繼春可以死,上猶不應當死!’繼春!你并沒有死,你天天會和我們活在一起的!你可以相信新的上猶,新的贛南是永遠不會滅亡的。”他最后疾呼:“讓我們來接受你所遺留下來的革命銳劍,讓我們拿起這把銳劍,去沖殺國家的公敵,去掃除革命的障礙,去開辟自由的血路,來創(chuàng)造人類的幸福!”
據(jù)曹聚仁先生在《蔣經(jīng)國論》(人民出版社,2009年4月)憶述:“我曾讀過一篇蔣氏哭王縣長繼春的文字(原題為《讓我們來接受你的革命利劍》,曾載東南各報),一字一淚,含蘊著超過倫理關(guān)系的愛。有如慈父哭子,愛侶悼亡,契友折翼那么深摯,出之于肺腑的哀號!友人V兄,他和王縣長有點私誼,那時候也在泰和。蔣氏痛哭王縣長那一刻,他也在場。他說:‘蔣氏嘶聲啜泣,淚盡繼之以血,骨肉之間,也不過如此!’”曹還引用一位當?shù)赜讶说脑挘骸笆繛橹赫咚?,替蔣經(jīng)國做事,死了也算有點意義,王繼春可以瞑目了!”可見,哭悼王繼春的文章,也存在一文兩題還是兩文兩題的疑問,值得查證核正。文中提及“東南各報”,應指當時的《正氣日報》、《前線日報》和《東南日報》等,而據(jù)前述徐鑄成的回憶錄,該文也經(jīng)他之手在桂林《大公報》刊出,顯然其影響超出了東南各地。
蔣經(jīng)國的祭文,誠如曹聚仁所言,是“聲情并茂,如泣如訴”。不僅在一個多甲子前,即使今時今日讀過之后,也很難不令人動容!政協(xié)上猶縣委員會今年2月專門編印了《王繼春在上猶》一書,以資紀念。像這樣廉潔奉公、鞠躬盡瘁的公仆,在任何朝代任何國度都堪為各級官員的表率。這兩篇悼亡之作,既表達了蔣對兩位優(yōu)秀部屬的痛惜和懷念之情,也反映了他對下屬在道德品格上的期許和表彰,還流露出對社會環(huán)境及腐敗風氣的不滿和憤恨,對了解蔣氏的贛南史跡尤其是與團隊成員的同志情誼至關(guān)重要,然而竟未能收入“贛南文存”這一文獻,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拔拇妗惫倘徊皇恰叭保梢圆槐厍笕?,但既然收錄了有關(guān)周、陳的悼亡文,卻又遺漏了紀念二王的名文,則是無論如何說不過去且令人不解的。
還有讓人不解的是,“贛南文存”作為一部歷史性文獻,參與編選者不少,但沒有給各篇加上必要的題注,也沒有注明文章發(fā)表、演講舉行的日期、刊物或場合等,這就索解為難,給讀者留下了太多的不便。例如,1942年內(nèi)有一篇《論輿論界的職責——勉本報同人》,既像是在報社的演講,又像是報紙的社評,通篇的“本報”是指哪份報紙呢?讀者自然無從知曉。很可能是指贛南地區(qū)的機關(guān)報《正氣日報》,但這只是我的推測,不敢遽下斷語。這部“文存”似此缺乏應有的注釋,其文獻價值便打了不小的折扣。■(文載2011年6月19日《東方早報·上海書評》,澎湃新聞經(jīng)授權(quán)轉(zhuǎn)載)

《蔣經(jīng)國贛南文存》
江西省政協(xié)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
中國文史出版社
2011年2月第一版
388頁,3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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