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打、凍、餓、禁閉”等“肉體上和精神上的摧殘”，持續(xù)時間達半年，山東德州方莊村女孩方某洋于2019年1月31日被公婆和丈夫虐待致死，年僅22歲。

方某洋幼年時與母親合照  荔枝新聞 圖

11月17日，方某洋的表哥謝樹雷對澎湃新聞說，妹妹方某洋身高1米76，出嫁時有160多斤，去世時只有60多斤?！耙恢钡剿乐两瘢▽Ψ剑]有一個道歉。”

此前，德州禹城市人民法院認定“方某洋在營養(yǎng)不良的基礎上受到多次鈍性外力作用導致全身大面軟組織挫傷死亡”，判張某林（方某洋公公）三年有期徒刑，劉某英（方某洋婆婆）兩年兩個月有期徒刑，張某（方某洋丈夫）緩刑。此后，德州中院二審將該案被發(fā)回禹城市法院重審。

澎湃新聞注意到，據(jù)三被告人供述，他們均因方某洋不能受孕而不滿。被告人張某林為發(fā)泄私憤，多次毆打虐待方某洋，且多次是在酒后，僅案發(fā)當日就毆打方某洋達三次；劉某蘭多次毆打虐待方某洋，包括凍餓、打臉、用木棍抽打、捅戳被害人臉部、頸部等。

一審程序違法

11月17日，方某洋家屬的代理律師張金武告訴澎湃新聞（www.xinlihui.cn），案件已發(fā)回禹州市人民法院重審，將于本月19日開庭。他們堅持被告人有兩個罪名——故意傷害罪和虐待罪。此外，“受害人母親沒有勞動能力，我們要求被告向受害人家屬賠償死亡賠償金和生活費?！?/p>

同日，德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該案刑事和民事部分均會重新審判。

律師提供的《山東省禹城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顯示，該案由山東省禹城市公安局偵查終結，以被告人張某林、劉某英和張某涉嫌虐待罪，于2019年5月9日向禹城市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經(jīng)依法審查查明，因被害人方某洋身體及與方某洋娘家人矛盾糾紛原因，自2018年7月份以來，被告人張某林、劉某英、張某多次對方某洋實施餓肚子、用木棍抽打方某洋身體，冬天在屋外罰站等虐待行為，且在2019年1月31日多次毆打方某洋，致使其死亡。

圖片來自荔枝新聞

該案一審審理期間，程序上出現(xiàn)諸多問題。

律師提供的《山東省德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附帶民事裁定書》顯示，該院認為，本案未涉及國家秘密或個人隱私，三原審被告人均系成年人，依法應當公開開庭審理，原一審法院不公開開庭審理，且未依法保障上訴人楊某的法定訴訟權利，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訴訟程序。德州中院據(jù)此撤銷山東省禹城市人民法院(2019)魯1482刑初165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發(fā)回山東省禹城市人民法院重新審判。該裁定書落款日期為2020年4月29日。

死者生前曾遭打、凍、餓和禁閉

謝樹雷稱，方某洋與丈夫張某兩人由媒人介紹相識，2016年農(nóng)歷11月18日兩人結婚，2018年秋天開始，丈夫張某開始打方某洋。

本案一審判決書

律師張金武提供的該案一審判決書顯示，法院認定，被告人張某林、劉某英、張某經(jīng)常對共同生活的被害人方某洋以打、凍、餓、禁閉等手段予以肉體上和精神上的摧殘，并致使被害人方某洋在營養(yǎng)不良的基礎上受到多次鈍性外力作用導致全身大面軟組織挫傷死亡。

判決書顯示，張某林、劉某英和張某曾對方某洋無法生育不滿。

據(jù)公公張某林供述，2016年11月18日張某和方某洋結婚，為娶方某洋一共花了13萬元?；楹蟀l(fā)現(xiàn)方某洋無法懷孕，后因此和方家人發(fā)生矛盾。事發(fā)當天婆婆劉某英讓方某洋干活被拒，其因此多次毆打方某洋。

方某洋的婆婆劉某英供述，方某洋與張某結婚后發(fā)現(xiàn)她行為異常，通過了解獲知她有精神方面疾病并無法生育。2018年7月張某去看望方某洋父親被打，此后劉某蘭開始讓方某洋餓飯并毆打。判決書引述劉某英的話：“尤其近幾個月，其打方某洋的次數(shù)比較多……方某洋臉上黑了，是其打的，臉上有抓傷，是其用手掐的。冬天天氣變冷了，其還讓方某洋在院子里罰站。隔三差五的罰一次，一站就是半個多小時?！?/p>

劉某英稱，張某林喜歡喝酒，自2018年秋天開始，喝完酒后的張某林經(jīng)常發(fā)泄不滿，毆打方某洋，每次下手都不輕。事發(fā)當天，張某林也喝了不少酒，當天上午、下午都動手打過方某洋，且用剪子剪掉了方某洋很多頭發(fā)。不讓方某洋吃飯，也是張某林提出來的。

方某洋的丈夫張某供述稱，2017年冬天帶著方某洋去醫(yī)院做檢查，他們從醫(yī)生處得知方某洋懷過孕流過產(chǎn)，其和家里人對這件事挺生氣。2018年10月份，其不出去打工了，就經(jīng)常打方某洋，有時一個星期打她一次，有時打兩次?！皠傞_始打方某洋的時候她會反抗，后來經(jīng)常打罵她了，她也害怕我們了，就不再反抗了，只是說‘別打我了，我聽話了’”。

家屬期待公平判決

一審法院審理查明，被告人張某林為發(fā)泄私憤，多次毆打虐待方某洋，且多次是在酒后。僅案發(fā)當日就毆打方某洋達三次；劉某蘭多次毆打虐待方某洋，其毆打虐待行為不限于凍餓、打臉、用木棍抽打、捅戳被害人臉部、頸部等。

一審判決稱：“雖然方某洋一方存在精神障礙、很難受孕及家人存在一定過錯等情況，但這些均不能成為劉某英一家毆打虐待方某洋之理由。”

方某洋的表哥謝樹雷向澎湃新聞否認自己的表妹方某洋有精神問題。同時他表示，“希望法院能夠給我們一個公平公正的判決，我始終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合理的。”

一審判決認定，鑒于各被告人歸案后均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構成坦白，且具有悔罪表現(xiàn)，決定從輕處罰；各被告人親屬自愿預交賠償金人民幣5萬元，決定從輕處罰。經(jīng)調查，被告人張某犯罪情節(jié)較輕，具有悔罪表現(xiàn)，無再犯危險，宣告緩刑對所居住的社區(qū)沒有重大不良影響，決定適用緩刑。

禹城市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人張某林犯虐待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人劉某英犯虐待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二個月；被告人張某犯虐待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三年；被告人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喪葬費37562元、誤工費3000元、交通費2000元，合計42562元。該判決書落款時間為2020年1月22日。

德州中院將該案發(fā)回重審后，11月17日，禹城市人民法院政治處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案子正在審理過程中，“要相信法院和法官會有一個公正的判決”。